从她交书信给芃叒,不过是几日的光景,福康安便回来了。她原想着福康安会请旨,除去路上耽搁的,待他回来也应是过年了。如今见他这副模样,应是抗旨还京的。
嫣凝心生疑问,“为何不向皇上请旨?”
福康安眸中生出一丝无奈,细碎的蔓延在眸光中消弭不见。他淡然道,“若是请旨,文武百官便会知晓。原只是为家事,倒成了为着四位皇子夺嫡之事!”
家事?是为她折损他颜面一事么?
嫣凝从福康安肩上离开,看着他轻松的面容,心里实在隐忍不住,便开口问道:“额娘与二哥可告知了你,他们为何把我与孩子困在此处,你私心里可是信了那些?”
只片刻间,福康安原本有些坍塌的脊背紧绷了起来,如一张拉紧的弓弦,蓄势待发。
窗棂处挂了厚厚的幕帘,恐冷风吹了嫣凝与两个孩子。本是日头高挂,幕帘却把清冷的日光隔在了外头。屋子里还有奄奄一息的烛光,映着不通透的日头,把整个内室照的低沉阴郁。
福康安一身褐『色』普通布匹缝制的下人衣服,英气全敛在了眉宇间,他唇边弯起笑意却驱不散眉眼间的褶皱。
这样的福康安令嫣凝觉得生分了许多,她垂眸不敢直视他漆黑沉寂的双眸。福康安揽嫣凝在怀语气平淡的说道,“你身子如今一直不好,又逢上了冬日,在屋子里待着也好!”
从福康安波澜无奇的话语中,嫣凝听不出他是否信了那些谣传。她不死心,更不想自己一番情感错付,“你竟信了那些谣传,是么?”
福康安揽在嫣凝肩上的手僵住了,他语气有了一丝温怒,“你如此问,我倒觉得我此番是多余跑这一遭!额娘的做法固然欠妥当,但我也同额娘一般心生好奇,为何我福康安的夫人不顾腹中孩子的『性』命都要去见和珅!”
嫣凝的头抵在福康安胸前,她看不到福康安此刻的面容,从他有些冷意的话语中也可听出他是生气了。
她不想欺骗老夫人,更不想欺骗他,这样一来,便是什么搪塞的理由都没有了。她只得缄默不语,把头在福康安胸膛前埋的更深了。
福康安松开嫣凝,捏起她的下巴,『逼』她与自己四目相对。他语气冰冷,字字清晰的问道,“从赵兴送你提前回京后,你便与和珅交往过密,竟连和第的丫鬟都带进了我富察府!嫣凝,我不知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!”
嫣凝愕然,身子瘫软着倒向床榻,下巴却被福康安紧紧的捏着,她吃痛起来,蛾眉紧蹙。福康安仍是一脸冷意的瞧着她,等她说出缘由。似高山峻岭压制在嫣凝身上,她只觉自己愈来愈虚软无力。
许是肚子饿了,筠婠哭了起来,稚嫩的哭声中带着虚弱。福康安心中动容,松开了手,嫣凝猛地跌倒在床榻上。
福康安行至摇篮处,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,心绪平和了一些。他背对嫣凝而立,语气恢复了淡然,“如今京城中形势变幻莫测,和珅与十五贝勒之间生了嫌隙,纪昀大人与刘庸大人虽然并未明确依附十五贝勒,可朝堂中人人皆可看出来!各皇子眼见文官势力悬殊,那这武将便成了最为重要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