凭借着淡薄的月光,福康安看到了福长安官帽上的红顶子圆珠,他勒住了缰绳,待福长安走近方策马从密林中出来。
福长安见到福康安便一跃从马上跳下,从马一侧的佩囊中取出一件与李信长身上相同的下人衣物,他抬首看向马上的福康安,“委屈三哥了!”
身后利索的福康安从马上跳下,把手中的缰绳扔到李信长的手中,边解自己身上的披风边问道:“京城一切可安好?”
风呼啸而过,吹得枝叶晃动,枯黄的叶子飘洒飞落。福长安立于马下未移动,身上沾染了几片落叶。他声音与风声融合,“若是三哥听闻了有损你颜面的风言风语,还请三哥冷静相待,和珅对嫂嫂并无亵渎之意。”
福康安一言不发的换好下人衣物后,看向面『色』沉寂的福长安。月光下,他面上的担忧模糊不可见。福康安知晓,虽然他怒叱过不许福长安与和珅往来,但福长安是不会断了与和珅的往来。
如此一来,若不是福长安与他从小一起长大,他就真的是养虎为患了。福康安伸手拂去了福长安身上的几片落叶,看着他温『色』道,“遇到何事都不要瞒着我,不然纵使我想相帮都有心无力!”
福长安心里涌出一丝暖意,他随意的笑道:“在皇宫的时候,三哥就处处为我收拾烂摊子,我倒真是事事不如三哥!”
深秋的城外本就比城内冷了许多,又值寒夜,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也觉察到了凉意。福康安拍了拍福长安的肩膀,“走罢!待天大亮了,就不好蒙混进城了!”
福长安闻言,拉起缰绳便跨上了马,他马鞭扬起僵持在半空中,看了一眼福康安沉声说道:“三哥,纵使和珅不为嫂嫂相帮于你,我富察福长安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嫂嫂母子三人周全的!”
福康安愣了一下,随后爽朗的笑了两声,似昆仑玉的面容在寒夜中透着暖意。他横扫一脚,踢在马儿身上,嘶叫声划破宁寂的夜空似午夜一声闷雷。他急跑着跟在骑马的福长安身侧进了城门,城门守卫首领只瞥了他一眼,便恭手问福长安道:“敢问富察大人,不知城外是何情况?”
福长安未有下马之意,满不在乎的回道:“不过是过路的,又担心城门税钱太贵了,不敢贸然进城而已!也快天亮了,你们不可掉以轻心,本大人还要赶回去上朝!”
说完福长安驾马离去,身穿下人衣服的福康安跟着他一路小跑着。
建功斋外守卫重重,公主府的守卫一律以皇家规矩自束,直接听命于福隆安,福长安与福康安皆被拦在了院门外。福康安有些气恼又不能暴『露』身份,直接去了牡丹堂。
牡丹堂庭院中的散尾竹细叶已是黄迹斑斑,庭院微薄的烛光下细叶影子错落在石青板上。福长安与福康安候立在正房门外,等着老夫人晨起,二人的影子在石青板上拉长并肩而落。
待天昏亮时,丫鬟们端着木盆、晨茶往正房里走去。半柱香的时辰,李嬷嬷掀开了幕帘,斜睨了一眼福长安,冷声道:“老夫人请福四爷进去!”
福长安也并未在意,单手束在身后,徐徐的往屋子里走去。福康安原是垂首候立在福长安一侧,李嬷嬷并未看真切他的面容。当福康安从她身侧走过时,李嬷嬷长大了嘴巴,连忙捂紧嘴巴生怕自己喊出了声。
她紧随二人其后,驱散了伺候在内室的丫鬟们。福长安半跪在帷幔处,“儿子福长安给额娘请安!”福康安跪在了福长安身后,垂首一语不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