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奶』嬷嬷抱走两个小家伙喂『奶』时,老夫人让屋子里的下人悉数退了出去,而后盯看着嫣凝发问,“德漩与筠婠险些夭折,你这个做额娘的,当真是铁石心肠么?康儿戍守在外,若是不可安家,如何保得了大清疆土!”
老夫人没由来的一番冰冷言辞,令嫣凝心中想好的搪塞之词都抛到了云霄中。她心怀愧疚,若不是她没有算好日子,德漩与筠婠当真是要胎死腹中了。不论妻子亦或是额娘,她都失责了。
老夫人双目仍是直直的看着她,似在等她开口讲述缘由,可她去见和珅是要同他商议晴月之事。晴月恐与她身份有关,嫣凝不敢告知老夫人,好容易她以苏家嫡女的身份站稳了脚步,不能在一切尚存疑『惑』之际,贸然让旁人知晓了晴月之事。
夏风染了秋风的微寒,透过水精帘吹动了悬挂之上的百花挂串。百花挂串伶仃作响,与福康安昔日暖榻小憩的静好日子浮于嫣凝眸前。
嫣凝虽不能告知老夫人实情,但念及福康安,她亦是不想欺骗他的额娘。她垂首,不再看老夫人。殊不知此举,落在老夫人眸子是心虚之举。
老夫人气急离去,只留了一连串铿锵有力的花盆底敲击石板的声响。
嫣凝心中百味交杂,却无法开口,她彻夜无眠,身上的虚汗出了一层又一层,连带着锦被都湿了。菊香只得取了新的锦被拿到炉子上烤热了,换去了她身上湿的锦被。
菊香想劝嫣凝一句月子中不可落下病根,可嫣凝究竟为何事忧思,她不知亦是不敢问,只小心的伺候着嫣凝。
次日,『奶』嬷嬷陈氏与兰香抱了德漩与筠婠送与嫣凝床榻。见到两个孩子,她的心总是能宁和下来。
嫣凝的手轻轻滑过筠婠润滑的小脸颊,喜上眉梢。她余光瞥见『奶』嬷嬷陈氏,笑问道:“你方生了孩子一月,身子骨可好全了,莫不要染了寒病!”
陈氏闻言立即跪了下来,对着嫣凝磕头,“奴婢身子硬朗,万万不会传了病给少爷、小姐的!”
嫣凝笑道,“我只担心你一人喂养两个孩子,身子吃不消!”她转而看向菊香,“你去厨院,让刘主厨日日备着同我一样的膳食给『奶』嬷嬷陈氏!”
菊香得了命令以后,面上迟疑了一下,便福身掀帘出去了。
陈氏立即叩首,感恩道:“夫人不必忧心,奴婢的『奶』水是紧着少爷与小姐用的。奴婢的女儿命贱,哪里够得上吃『奶』水,用米汤喂养便可存活!”
嫣凝瞧着陈氏,寻常发髻用木扁方挽着,身上穿着富察府家奴衣物。不过比她长了四五年岁,看样子她这次所生的女儿亦不是头次生养。母女连心,若不是为了生计,谁人肯弃自己的孩子于不顾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女儿命贱,嫣凝不由得看向了筠婠,若不是生在富察府又是有嫡女的身份,她女儿的命该是如何?
盯看了一会儿筠婠,嫣凝心中生了疑『惑』,陈氏是为德漩找的『奶』嬷嬷,为何连筠婠也一并交于了她哺育。
嫣凝绽着唇瓣,她盯看着德漩与筠婠,随口问道:“『奶』嬷嬷赵氏呢?”
兰香眼见无法隐瞒嫣凝,只得跪下来,面『露』难『色』的禀告道:“老夫人说,夫人若是不交代清楚她所问之事,等少爷与小姐足了月,这建功斋也不必住下去了!既然少爷与小姐既非嫡室,那便不必娇养着。”
嫣凝笑意僵在面上,气恼、愤怒令她声音大了起来,“德漩与筠婠可是富察家的子孙!难不成老夫人要饿死他们么!”
内室一屋子的下人皆跪下来,小心瞧着嫣凝的脸『色』。
建功斋被福隆安从公主府带来护卫守的水泄不通,嫣凝写给福康安的家书均原封的被福隆安扔进了火炉。
老夫人念着德漩与筠婠,心生不忍,几次欲让赵氏继续哺育筠婠皆被福隆安拦住了。
他眉头深锁,对着老夫人低沉道:“额娘若是不压着嫣凝生了双生子的消息,三弟得知后,不论是为喜为忧,皆有可能私自返京!三弟对嫣凝的心思,额娘不是不知,待三弟返京,到时候您再也动不得嫣凝丝毫了!换言之,如今德漩、筠婠受苦,忧心焦虑的可不止嫣凝一人!”
老夫人闻言,紧握了手上的翡翠佛珠,为了福康安,她不得不狠下心来。她心力交悴,扶了李嬷嬷的手回内室。行至帷幔处,低叹着告知福隆安,“交待陈氏,定要把德漩喂养好了!若是德漩有半点闪失,我饶不了她!”
福隆安对着老夫人的背影行了一礼,“若德漩身份无异,儿子必会保住富察府的骨肉!”
乌云低垂,秋日的黄昏带了些溟泠之气。嫣凝靠在暖榻上看着一双儿女,心里的苦涩化作了面上的浅笑。纵使这个富察府再容不下她,她也有自己的骨肉了。
竹香与菊香、兰香立在嫣凝身侧,见她面上的愁苦转为浅笑,不觉也跟着舒心了起来。一月之久,嫣凝只有见到德漩与筠婠时才能『露』出淡淡笑意。
两个孩子被饿的嗷嗷哭起来,嫣凝身子未恢复,无法喂养他们。老夫人只留了一个『奶』嬷嬷在建功斋,陈氏根本无法喂养两个孩子。嫣凝看着哭的已经无气力的筠婠,面上浅淡的笑意随即转为了泪珠。
她虽交代了陈氏,两个孩子一定要匀着哺育,可筠婠的哭声总是比德漩的气力小了许多。令她时不时的想起,陈氏日前所说的那句女儿命贱。
菊香去小厨房炉子上取了为筠婠熬制的米汤,米汤虽细腻,却不敢多喂了一月左右的孩子。
正房门上的珠帘响动,本是细微的动作,听在心有所期盼的嫣凝耳中却是极大的响动。芃叒轻盈的身影掀帘而入,她看着菊香、竹香抱在怀中喂米汤的筠婠,不觉蹙了蹙娥眉。“就是小家小户的人家也不舍得苦了孩子,这诺大的富察府竟然连两个婴孩都容不下么!”
近日老夫人允准了芃叒来看嫣凝,嫣凝心中亦知晓,不过是想让芃叒做了说客,劝她把事情的缘由交代清楚。老夫人心中已然认定她与和珅有染,纵使她的借口再天衣无缝,凭院门外重重叠叠的护卫,老夫人也不打算信她。
既然她说与不说,都是这般结果,那她为何要作茧自缚,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。
嫣凝面『色』冷淡着,垂眸不去看芃叒。“你又来做什么?”
芃叒也不恼,不经嫣凝言语,便自己坐在了她身侧。芃叒身上的云锦旗袍一隅窜入嫣凝眸中,与她身上的云锦旗袍出自一人之手。
同是白丽云锦,穿在芃叒的身上便宛如春日云层舒缓卷。嫣凝许久不观铜镜,心里也知晓,自己此刻的样态怕是再也衬不得那倾国倾城之名了。
芃叒握住嫣凝的手叹道,“今日我来,是奉我家老爷之命来的!而我家老爷,不用说,嫂嫂也应猜到受何人所托!现在闹得满城风雨,他自是要避嫌的!”
嫣凝心生怒意,一把甩开芃叒的手,“芃姨娘此话何意,嫣凝不知!还是请芃姨娘早些回去罢!”
她云鬘从肩上滑落,似笔墨在云锦上飞舞,看得芃叒有刹那失神。缓神后,芃叒便起身欲离开,行了几步又转首劝嫣凝道:“方今你的书信都被福二爷扣着,到不了福三爷手中。你总要把他唤回来,才能解你和孩子的困境啊!若是你不送,老夫人与福二爷也要急着送了,福三爷可不是好哄的人。嫂嫂还是掂量清楚罢,这信若是由福二爷送·····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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