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谁都没想到,出面与程金凤对质的,竟不是凌家人,而是皇上。
曹大人性子急,忍不住上前两步,轻声问:“皇上,这……这是何物?”
皇上似笑非笑看着他,依旧把玩着那精巧的弯刀。
还是凌剑长吁一声,招手让凌飞驰扶起他,上前跪在大殿当中,这才说道:“这乃是昭毅将军亲手所致,赠送于我,另外,我也制了一把这般精巧的小红缨枪赠予他。我与他虽是异国将军,亦是敌对,我们互相防备却又互相欣赏,竟有种惺惺相惜之感。那方匣子里,便是当年,我与昭毅将军的通信。”
皇上颔首,内侍便将匣子捧下来,捧到首辅面前,首辅大人拿出信,一一发给身边的人。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并不懂漠北文字,便有互通之人轻声讲解信中的意思。
信里写了故土。
写了对不能见面的友人的渴望。
写若是将来再无战事,大周与漠北言和,他们定当好好见一面,把酒言欢高谈阔论。
直到最后那一封,昭毅将军的信悲壮而凄凉。
他说:必死之战,但请记住,我的头颅,只能是你亲自砍下。若我战胜,也必当亲自砍下你的头颅。
所有的信只有这一句涉及战事,他们明明互相欣赏,却又万分克制,他们深知自己的身份,不允许他们真的与对方交心。
这样矛盾的友谊,以战事终而告终。
当年凌剑抱着装有昭毅将军头颅的匣子归京,那般场景是庄严肃穆的,现在也萦绕在众官员的心中。
曹大人看完始末,竟感动得红了眼,他踉跄摇头:“元帅乃顶天立地的男人,何况昭毅将军已经死了十数年!”
最后两封信没有发出去,那是凌剑亲笔信。
一封是回复昭毅将军,战事紧急凶险,谁也不知谁会胜利,他同样郑重的,将自己的头颅托付给昭毅将军。但没来得及将信送出去,他就砍下了昭毅将军的头颅。
而后他悲痛之中,又写下一封满怀思念的信,这两封信无处可寄,一直与昭毅将军的信放在一起,收在这个匣子当中。
皇上道:“是师父之物,朕不过是替你保存,如今既然昭告天下,这些信,师父也可以放心收藏了。”
恒王面上再是冷静,也要掩盖不住心内的恐慌了。他这最后的一步棋也失败了?他在朝中的党羽几乎都被砍杀,唯一能支撑他的便是漠北,可扳不倒凌家,漠北能怎样,堂而皇之的进来?
与他一样恐慌的,还有地上跪着的程金凤,她实在不知道,为什么一瞬间,一切都变了风向?凌剑这是早就探知自己的目的,早早的将那些信件与弯刀,一并交给皇上。
所以,皇上对凌剑当初做出有违军令的事情,竟没有半分责难之意?
是了,既然早就知道,该责难的,早就责难过了,怎会留到如今。
那么,她还要怎么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