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未深,宫墙内外的烛火被依次点燃,映照出李晏温匆匆离宫的身影。他步履急促,衣袍在夜风中翻飞。赶在宫门下钥之前,他终于踏出了宫门,长舒一口气后,立刻吩咐车夫驱车前往翰林院。
不出一个时辰,他又带着一整车的礼册,匆匆往司天台所在的方向赶去。
当马车缓缓停在司天台门前时,李晏温刚掀开车帘,便听到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帘外响起:“真是稀客呀,什么风把相府的大公子吹来了?”
他抬眼望去,只见对面站着一位身着曲领大袖官袍、头戴黑色硬翅乌纱的男子。那人年纪与他相仿,眉目间却透着一股张扬与轻佻,正是司天台的少监沈拓。沈拓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,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,摆明了是特意来找李晏温的茬的。
李晏温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下压,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喜。沈拓的每一句话、每一个动作,似乎都精准地踩在了他的雷区上,让他无法不生出反感。加之他本身对那些神神叨叨的占卜预测之事就持怀疑态度,对眼前这人更是没有丝毫好感。
然而,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,李晏温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,选择与沈拓周旋。他指着身后的那箱书册,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:“册子不少,你先点一下。”说罢,他从马车上走下,对着身旁的仲和点头示意。
沈拓见状,这才收敛起那副得意的姿态,挥了挥手,招呼新来的几个天文官生上前,将册子小心翼翼地搬进屋内。他的动作虽依旧懒散,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认真,显然也明白这些册子的重要性。
等几箱册子都被完完整整地运送进屋后,沈拓才将目光投向李晏温,眼中浮现几分怀疑:“李大公子,你怎么会亲自过来?你……莫不是你也有事要求本官!”
李晏温并未立即回答,而是目光平静地望着对方,用眼神扫过了一圈才淡淡道:“进去吧。”他的语气虽轻,却带着几分笃定。
沈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,很自觉地走在前头给李晏温带路。然而,他走出几步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是在向对方示好,心中不禁有些懊恼。他顿了顿脚步,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几番,才勉强恢复正常。这可是在他的地盘,他带路是正常的!
等他们入内后,沈拓迫不及待地对着李晏温摊开了手,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:“公子先将入库书册的名单给我吧。”
李晏温嘴角微微抽动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,很好,都不用他下钩子就咬住了。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,动作优雅而从容,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他将册子递给沈拓,语气平淡:“给你。”
沈拓接过册子,立刻翻开查看。然而,当他看清册子里的内容时,脸色瞬间变了。这本册子竟是今年一月到十二月的记录,但里面只列出了上旬的历本。他狐疑地看了李晏温一眼,又来回翻了三遍,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。
“不是,你来是来整我的?”沈拓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不满,眉头紧锁,显然无法理解李晏温为何要这么做。他的手指在册子上敲了敲,在等待对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李晏温却有意避开沈拓那略带谴责的眼神,不自然地将视线转向右侧那座巨大的玉质浑仪。浑仪上精雕细琢的纹路在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,看起来颇为瞩目。他的目光在浑仪上停留片刻,语气随意地问道:“最近有观测到什么不寻常的气象吗?”似乎只是一时心血来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