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飞舟虽然记不得阿娘的容貌了，但母子连心，他万分确信，眼前这女子，就是他阿娘无疑。
“你阿娘当年生了重病，我曾遍觅天下名医为她看病，都看不出半点病征来，据蜀中有名的神婆说，你阿娘是被阎王勾走了三魂七魄，留下的只是一具残躯，和植物无异。我一直没让你见她，就是怕你接受不了。现在你也大了，家族里的事，也都该交由你来操持了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重病……重病……不对，阿娘绝不是生了什么重病！”顾飞舟还未失去理智，“阿娘这样，是不是也和摩尼教有关？”
他从未听过人间竟有这样的病症，能够让人丢失魂魄，真的有如植物一般毫无知觉。
顾明楼阴阴地似笑非笑道：“是，只是，个中缘故，都是巧合，往事已矣，你也不必知道得太过清楚。”
说完，顾明楼对门外说了句：“进来伺药吧。”
“是。”
门口一名女弟子，踏着小心翼翼的碎步走了进来。看得出来，她对顾明楼有一种自心底而发出的恐惧。
顾飞舟暗想，这女弟子一定是阿耶的心腹，所以能够进到这个屋里来，伺候阿娘。
只见她熟练地跪在床边，将一个拳头大的饭团，一点一点喂进了顾飞舟阿娘的口中。他阿娘尚还可以本能地咀嚼。她就像一只老鼠一般，上下颌骨迅速地运动起来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，便将那看上去软软糯糯的饭团吃了个精光。
“这是什么药？”
“这叫做玉屑饭，你娘正是因为吃了它，才能够延续寿命，永葆青春。否则，如此无魂无魄之人，只靠一具活尸，是撑不了多久的。”
顾明楼说完，忽然叫住了将要退出画去的女弟子：“等等。”
女弟子浑身一震，道：“楼主请吩咐。”
“你的衣服哪去了？”
原来，眼前这名女弟子正是被李白劫持、被小野菜借去衣衫的女孩，她此刻面对着顾明楼，紧张地四肢直打摆子。
“回楼主，弟子的衣服溅上秽物，拿去洗了。”
“嗯。”顾明楼没再追问，“你先去吧。”
女弟子忙不迭地拱手作揖，退了出去。
“舟儿，今后，就由你来照顾你阿娘了。”
顾飞舟依旧神情恍惚地跪在那里，隔了很久，才道：“阿耶，我今晚想呆在这里，陪陪阿娘。”
顾明楼点点头，道：“好吧，明早辰时，我会再安排她来送药，顺便给你带点早膳过来。”
顾飞舟不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看着阿娘，两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无声的交流。
顾明楼走了出去，顺手将画中的书册又拉了回来，那房间的石门便又合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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