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异能是透过表面假象，看到人真实的情绪，因此他能判断人有没有隐瞒，有没有心虚。
但这些对于看透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。
孩子在父母回家时表现出心虚，但父母也不会第一眼就得知孩子是打坏了东西，还是没做完功课。
人是一团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云雾，前一刻是忠诚的马驹，下一刻是挣脱绳索的野狗。
即使是苗珐，他们褚家这一辈当中能力最佳的孩子，她的读心也无法真实触碰到他人底色。
她曾向他抱怨过，说人的想法和行为总是不匹配，心里分明想的是清粥小菜好，上桌是鲍翅肚参，照样会伸筷子。
虚假是人与人粉饰太平的最好工具。
而读心术使工具失效。
他们直接看到的谎言和恶意，像压下来的阴沉乌云，遮天盖地让人喘不过气。
欺骗固然让人心寒，但无法放下的防备更使人痛苦。
若说人与人的交往是互赠玫瑰。
那褚家人便徒留紧握到发热的枝柄，人的虚假太清晰，他们找不到可以交换的对象。
“家主的读心术是什么呀？”
虞芫试图套他的话。
褚然瞥了她一下，见她的光影里染上了蓝灰色。
“明知我能读心，你还来试探我，小友胆色过人。”
……小友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奇怪，虞芫现在懂了当初褚然听到她喊家主是什么心情了。
别扭。
“好吧，我换个话题。”
这个房间里就俩人，她跟褚然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沉默的共处一室还不尴尬的程度。
“褚家内乱是为什么呢，老套路的谋权篡位吗？”
光影是明亮的橙黄色。
她只是好奇。
“不全是。”
褚氏像是一棵枝干发达而主枝干瘪的老树，本家连续三代单传，几近绝嗣。
但这对于一个旁系繁茂的家族来说并非灭顶之灾，挑个好的才俊过继本家便可。
备孕数十年，本家诞下一子。
不过本家有子嗣对旁系也不算坏事，并非所有本家子弟都可继任家主，这个位置最重要是要有才能。
九岁时褚然异能激发，家主之位才算板上钉钉落在他头上。
而在他有异能之前，旁系子弟中优异之人均已按继承人方式培养多年，褚然的异能激发彻底断了他们的路。
谁也说不清这些人里面有哪个是心怀不甘的。
或许没有，或许都是。
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持着明亮的橘黄色，人的情绪多变，吃到不合胃口的饭菜也会染上阴霾，他只能看到那些脏灰色，却不知道是因为饭菜不好，还是因为对他有杀心。
尽管褚然属于半路劫走了家主位，但在他继任后的一段时间里，褚家尚且算是和平。
事情转折是在他禁止褚家人外嫁之后。
这听起来像是老古董干涉自由恋爱，实际上牵扯着峤城多方利益。
旁系繁茂的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，带有褚家血脉的子弟，只要能力出众就可以重新纳入褚家族谱。
褚瑛、褚瑈、褚泽……
他们都是旁系中重新认祖归宗的子弟。
这看起来是好事，但人的姓氏有时只是代号，他们并非姓了褚，就自然与褚家密不分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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