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多,我一个人坐在门口马路牙子上望着老街上那道熟悉的“倩影”发呆。
王大妈牵着锁魂链,今儿收获颇丰,跟穿糖葫芦似的锁了二十来个鬼魂走了过来。
“哟,婶儿今天怎么收工这么早?”我打趣道。
“你小子少说风凉话,热泽就婶儿一个人负责,都要累死了,他们这些死鬼倒是会给我找事,死都死了,非求着我要一具全尸。”
这是华夏人几千年的传统观念之一,人死必须全尸,一旦缺了什么小“部件”,死无全尸,下去后要被鬼差凌辱取笑,更是会受酷刑。
至于死无全尸这句话的出处我也说不清,兴许是那句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”,若有改变,属大不孝吧。
实际上人死后,魂魄入了阴司黄泉,状态都是自己刚出生时的“初始化”。早年间说死无全尸,指的是死囚犯被砍了脑袋的无头尸。所以,古时候与侩子手相辅相成的还会滋生出一个职业:“缝尸人”,缝尸人的铺子专门守在刑场附近,只要有砍头的,家属都会花重心求缝尸人给亲人留一具全尸。
有点扯远了,咱要说的是,哪怕是古时候的缝尸人,其实人家也只缝脑袋,你缺胳膊少腿啥的是不管的。入了阴司,缺胳膊少腿没事,但没脑袋不行,因为灵魂在脑袋里,身首分离,可就不能入阴司地府了。
“婶儿,我又不是缝尸人,这年头早就没有缝尸人了,要不您找个外科大夫问问?”
王大妈拽着锁魂链的手往前一抖,一个老头脱离队伍,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。
这老头岁数可不小了,脸上的皱纹多不说,暴露在外的皮肤就跟一张枯树皮一样,头顶更是一根头发没剩,就连眉毛胡子都掉光了。我瞅着,他都得奔着百十来岁去了。
我再仔细打量,这老头除了身上没阳气外,跟寻常人无异呀,胳膊腿都尚在,看不出半点异常。难道让我给他植发,种眉毛?
“跪下!”王大妈一声顿呵,吓的老头立刻跪在了我面前。
“张德子见过这位大人,还望大人成全。”老头一看就是个明白人。
我若是一个普通国医大夫,能见到鬼魂吗?能让热泽的鬼差主动把鬼魂往我这儿带吗?
哎哟,这么一说,我们同德堂的主营业务还算是与阴司挂钩的呢,关系户呀!
张德子别看岁数大,可说起话来喉咙里并没有那股百岁老人的沧桑感,反而略带阴柔气,倒也不能算娘,就好像是故意捏着嗓子发出的动静似的,听得我直打哆嗦。
“他是前朝的老太监。”王大妈在旁解释说。
太监?明白了。
我歪着脑袋,朝他裤裆地下看了眼,质问他道:“您老是让我给您把命根子接上?”
这活有点难呀,他给我多少诊金我也不敢接,我是祝由巫医,我是蚩尤传人,可就算是秦家这部祖传的医典中也没说咋给太监接命根子呀。
不是祖师爷五千年前写这部书时有所疏漏,实在是……人家那年月没有太监这个特殊职业。
“大人求您了,张德子这辈子就这么点愿望,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。”他很虔诚地跪在地上给我磕头。
我对太监这个职业没有什么歧视,若不是生活所迫,谁家也不会把孩子送到宫里去,为了生存,放弃男人雄风,放弃传宗接代,都不容易。
可……这玩意咋接呀?
我总不能跪在祖师爷神像前跟他老人家说:求祖师爷教弟子如何接基霸?
祖师爷在天有灵知道我接了这生意,非特么显灵抽死我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