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振羽也明智地没有搭话，任由韩清秋自己诉说。
“……可惜的是，生我的时候难产，母亲伤了元气，生下我没几年就去世了……”
“我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，我只能从照片和视频中认识我的母亲，我常常想，她为什么要生我，甚至因为生我而送了命，我想不通……”
“如果我是个男孩，倒也勉强说得上值了，父母为了要孩子，努力了很多年，他们就想生个儿子继承家业，可为什么我是个女孩呢？……”
“呃……”
凌振羽沉吟半晌，最后还是觉得，此时此刻，保持沉默胜过任何回答。
“父亲是家族长子，迫切需要一个儿子来巩固家族地位，本来长孙之位就失去了，结果拼死拼活生下个孩子，却是个没把儿的，呵呵，父亲的失望可想而知……“
“长孙之位……那个韩昭龙？”
凌振羽心里一动，脱口而出。
“嗯……就是他！他是二伯家的孩子，比我还大几岁……”
韩清秋回答了他的问题，继续幽幽地倾诉。
“……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再婚，以他的条件，愿意为他生儿子的女人太多了，可他就是谁劝也不续弦，我想不通……”
“我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已经够惨了，为什么我也得不到父亲的疼爱？他是从来没打骂过我，但也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，从小就把我当一个大人来教育，为什么要这样，我想不通……”
“这有什么想不通的？他不就是为了让你快点成长，将来能扛起家族的重担来嘛！”
凌振羽默默听了半天，终于忍不住吭声了。
“呵呵，扛起家族重担？那是他愿意挑起来的担子，关我屁事？为什么要压在我的肩膀上？凭什么？啊？你告诉我！”
韩清秋的情绪突然开始变得激动起来，甚至都爆了粗口。
凌振羽想了半天，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合适，好在韩清秋也没逼着他回答，继续自言自语模式。
“很难回答是吧？我也问过自己很多遍这个问题，都想不明白，一直到读高中了，我实在忍不住了，就向父亲提出了这个问题……”
“父亲和我说，因为祖宗创业不易，而二伯和堂哥又不成器，家族的产业在他死后，不能交到他们手里，不然肯定就败了，愧对列祖列宗，所以才费这么多心血培养我……”
“我听了之后，更加想不通了，我连我妈都没见过，那些早死了的列祖列宗关我屁事？我管好我自己就行了，管那么多干吗？可是我不敢说，以后我也再没问过父亲，因为我知道问了也没用……”
“慢慢地我长大了，争强好胜，干什么都想争第一，也的确争到了很多第一，学习一马当先，考试顺风顺水，考上名校，毕业后在家族公司，从实习生干起，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总裁位置，父亲总该满意了吧，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有一天，父亲跟我说，我要……嫁人！哈哈哈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韩清秋放声长笑，笑得歇斯底里，在黎明前的静谧中，尤为刺耳。
“……哈哈哈，你说可笑不？我努力了那么多年，到头来跟我说这个，那特么我这么多年还努力个什么劲，反正都要嫁人，都要靠男人来继承家业，对不对？”
“父亲和我说，这是社会的潜规则，谁也无法更改，还要我结婚后抓紧生孩子，最好多生几个儿子，以便将来选择继承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