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阳宫中,秦暮岚端坐于榻上,审视着站在阶下的沈熠,没来由地道:“沈熠,本宫听沈夫人说,你会做什么火锅和炒菜,恰好下个月初六是本宫的生辰,就罚你给本宫也做一份,以谢今日驾前失仪之罪,你可愿意?”
沈熠看了看柳含烟,见她用眼神示意,忙躬身道:“草民遵旨,谢皇后娘娘!”
秦暮岚点了点头,随即下了逐客令:“时间不早了,马上宵禁了!月儿,送沈夫人出宫!”
看着柳含烟二人离去的背影,秦暮岚心里突然有些酸楚,不由得默默落泪。
这时,一名宫人小声回禀道:“启禀娘娘,九公主殿下请见,正在殿外等候!”
闻言,秦暮岚忙扯出袖间的手帕,快速擦了擦眼泪,这才吩咐道:“让她进来!”
话音刚落,一名身着青色丝质襦裙的女子款款走进殿来,福了一礼道:“小九参见母后!”借着灯光仔细一瞧,这女子赫然正是先前在侧殿与沈熠说话的人。
“平身!”秦暮岚虚扶了一下,慈爱地道,“小九,快过来坐,母后正等着你呢!”
母女二人寒暄了几句后,秦暮岚突然道:“小九,你应该已经见过沈熠了吧,觉得如何?”
九公主愣了一下,随即意识到方才应该是秦暮岚故意布的局,好让她先见见自己未来的驸马,于是道:“回母后,还好!他人很聪明,长得还算干净,诗写得也不错,就是有点呆。”
“哦,他还会写诗?”秦暮岚明显不信。她曾不止一次地派人调查过沈熠,从未收到过沈熠会写诗的消息。因此,当她听到九公主的话后,好奇心瞬间就被勾起来了。
“是啊,母后,您请看这个!”九公主见秦暮岚有些怀疑,于是从怀中掏出来一沓纸来。
秦暮岚接过一看,只见上面东倒西歪地写着一些诗句,既有表达投身报国的热情,又有对未来人生的希望;既有吐露漂泊他乡、孤独无依的落寞,又有对未来生活的殷殷期盼……
“小九,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?”秦暮岚惊讶极了,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看了看。
“回母后,这些是我在侧殿的书桌上捡的,应该就是沈熠写的。”九公主笑道,“我到侧殿的时候,他好像已经写完了,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呢。听到我的动静,起身时还摔了一跤。后来月儿来传话,他就急匆匆地走了,这些东西也就落下了,然后就被我收了起来。”
听完九公主的解释,秦暮岚内心大喜,握着九公主的手道:“上天有眼啊!原以为出降给这小子会委屈了你,没想到他还有这等文采,日后定会有大前程,就是这字差了些!
这小子本宫也瞧过了,虽然规矩差了些,但好在孝顺。刚才沈夫人还跟本宫说,这小子如今已经改过自新、重新做人。再加上沈夫人为人良善,你嫁过去之后,日子应该会无碍的。”
“小九明白,让母后操心了!”九公主低着头,语气平淡地道。
看着温婉懂事的九公主,秦暮岚的内心突然有些酸楚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也看明白了,皇帝根本不在乎九公主这个女儿。在这宫墙深处,向来不缺见风使舵的人,若你不受皇帝的重视,就连太监和宫女也会给你使脸色。
九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了秦暮岚的情绪很低落,抬起头来笑道:“母后,小九真的没事的!”
秦暮岚紧握着九公主的手,似是追忆一般,感慨道:“小九,这些年来,母后身边只有你和宸儿两个孩子,没想到连你也要成家了!要是你大哥还在,见到你成亲,一定很高兴的!”
“母后,您别伤心了!大皇兄在天有灵的话,一定不愿看到您这样!”九公主轻声劝道。
这些年来,九公主不止一次地见到秦暮岚如此模样,心里也是有些泛酸。她清楚地记得,她的那位大皇兄不仅生得器宇轩昂,而且能文能武,对待兄弟姐妹也是和气有加,朝野上下一度认为大皇子是命定的太子人选。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宫中疫病竟让原本身强体壮的大皇子丢了性命,也导致她的母后从那时起便经常以泪洗面。
“母后知道。”秦暮岚擦了擦眼泪,抚摸着九公主的脸庞,心里一阵阵地泛酸,哑声道:“母后虽说是一国之母,可身边如今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。你大哥早些年不幸早薨,你四哥前两年也去了北境监军,母后身边就只有你陪着。可谁能想到,就连你如今也要出嫁了……”
闻言,九公主的心里也有些酸楚,握着秦暮岚的手,感激地道:“小九自小便没有母妃照拂,这些年来,若不是母后和两位皇兄庇佑,小九怕是早就没了。”
秦暮岚怔了一下,错愕地看着九公主,有些怀疑地道:“你都知道了?”
九公主点了点头,强装微笑道:“宫里上下十万人口,哪有什么秘密可言。母后不计较母妃当年之事,将小九抚养长大。小九铭感五内,在此叩谢母后的养育之恩!”说着便站起身来,恭敬地给秦暮岚磕了三个头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“傻孩子,说这些干什么,快起来!”秦暮岚急忙扶起九公主,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,从右手腕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来,小心地给九公主戴上,眼神温柔地道,“这只镯子是母后入宫时戴的,母后现在把它送给你,希望你日后一切顺利,生活美满!”
九公主摸了摸还散发着余温的镯子,再次向秦暮岚施了一礼,微笑道:“小九多谢母后!”
秦暮岚摸了摸九公主的头,又看了一眼殿外,慈爱地道:“好了,时间不早了,快回去歇着吧!这些东西你也带回去吧!”说着便将那一沓诗句交到九公主手中。
“是,母后!那小九就先告退了,母后也早些歇息!”九公主施礼拜别,退出了正阳宫,径直回了自己的悭德殿。
另一边,刚出宫门的沈熠当即就忍不住道:“娘,您和皇后两人方才都聊了什么,怎么这么长时间?”
“还能有什么,当然是你和九公主的婚事了!”柳含烟随意应付了一句,朝着马车走去。
“是吗?聊婚事怎么还说到火锅和炒菜上面去了,这合理吗?”沈熠一脸的不相信。
柳含烟瞅了一眼沈熠,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她知道这些事定然瞒不过这个小儿子,这才细说起来。
原来,秦暮岚未及笄前,与柳含烟乃是手帕之交。两人幼时同住在国公巷,关系又极好,时常会说些亲密话。但自从秦暮岚入宫后,一来宫墙深深,二来为了避嫌,两人的走动渐渐少了。此番若不是因为沈熠与九公主的婚事需要商议,这两人怕是也很难有机会深谈。因而一说起话来,一时竟忘了时间。
闻言,沈熠不由得感到唏嘘,都说“一入宫门深似海”,没想到就连身为皇后的秦暮岚也不例外。
转念间,沈熠又想到了刚才进宫时秦暮岚对他的态度,很是不满地道:“娘,您说皇后刚才是不是在故意消遣我?”
柳含烟自然明白沈熠的意思,郑重地道:“熠儿,你记住了,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和礼节,不会因私情而废。你日后多半也是要入朝为官的,可万万莫要忽视了这些!”
沈熠默默地点了点头,不想多说这些烦心事。犹豫了片刻,他有些心痒难耐地道:“娘,孩儿有件事想问问您!”